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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韦斯的秘密(国际安徒生奖获奖作家书系)
Elvis and his secret

请点击打开图书预览,不能打开请与管理员联系。 (瑞典)玛丽亚·格里珀
傅定邦 薛雷

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 2001年05月 出版

该版本已绝版,仅作资料使用。

开本:大32 装帧:软精

关注年龄: 9~12岁 12~15岁 15岁以上

综合推荐级别: 5.0

 

红泥巴书评
【内容简介】 
    中篇小说《艾尔韦斯和他的秘密》据英译本译成,是格里普的代表作,已被译成十三种文字,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 
    这是一部杰出的儿童心理小说,作者以细腻真实的笔调展现了六岁男孩艾尔韦斯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微妙的心理活动,展现了一幅生动、丰富而奇妙的儿童心理画卷。艾尔韦斯心中那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秘密”,其实就是学龄前儿童对他们涉足未深的人生和世界的一种朦胧的憧憬和希冀。每个善于思考的孩子都有这样的“秘密”,如果他们的“秘密”得不到成人的承认、理解和尊重,就会成为真正的“秘密”,孩子也会变得孤独寡言,自我封闭。小说通过描述艾尔韦斯种种不为父母知晓的秘密行动,代表儿童向成人——特别是父母们提出了一个严肃的命题,提醒成人要重视儿童对世界的独立见解和看法。因此,作品受到各国小读者和他们的父母的喜爱。 
 
【作者简介】 
    玛丽亚·格里普(Maria Gripe,1923——),瑞典女作家,自1957年开始进行儿童文学创作,六十年代连续出版作品,前后近二十部。代表作是关于少女约瑟芬娜的三部曲——《约瑟芬娜》、《许戈和约瑟芬娜》、《许戈》(1962—1966)和关于艾尔韦斯·卡尔森的三部曲——《艾尔韦斯·卡尔森》、《艾尔韦斯!艾尔韦斯!》、《真正的艾尔韦斯》(1972—1976),此外还有《晚上的爸爸》、《吹玻璃工的孩子们》、《彼勒林老爹的女儿》和《朱丽娅的房子》等。1974年格里普曾获国际安徒生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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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秘密花园--《艾尔维斯和他的秘密》等 (spoonriver )
     
     
    介绍三部作品:《艾尔维斯和他的秘密》、《保守秘密》(Zeppelin)、《阿芒迪娜或两个花园》。 
       
                    秘密花园 
       
      谁都有保守秘密的愿望吧?很多年前,我们几个女孩子围成圈儿,坐在黄昏的沙地上。有人突然提议,大家轮流说出自己的秘密。它当然可以是一个名字,一个暗号,一张照片,一个人……任何你关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那时我的身体里挤着一些秘密,就象树林里挤满了种子一样。但我始终沉默着。我愿在自己的秘密里忠实而安全地长大。就象一个孩子在浓密的树荫下睡觉,头顶上吹过什么风,有鸟儿唱过什么歌,她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却真的又长了一分。 
       
      但我愿意分享这个世界的秘密,尤其跟着一些孩子。世界盛大又芜杂,就象最初的那个花园,收容着这一切。 
       
      一、 艾尔维斯和他的秘密(瑞典,玛丽亚·格里普) 
         
      六岁的小男孩艾尔维斯知道自己有个秘密。一个下雨天,在别人的歌声里,秘密径直飞到他空着的心里。从此,“秘密就永远留在那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但他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样的秘密。有一次他想把这个秘密画成画,那当然很困难,因为秘密没有形状。后来他找到一块黑石头,在那上面涂了很多颜色,又根据石头大小做了个绿色的盒子,再把石头关在里面。“他感觉到这就是秘密的图画。”他把盒子埋在树篱下,不让任何人看见。 
       
      嗯,我们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埋藏秘密。有人对着树洞说,今天我跟在他背后,轻悄悄的,只听到他的拖鞋在大街上啪嗒啪嗒地响,可他突然回头了,哎呀,阳光真晃眼啊……很多年以后,她还可以从树洞里把那个秘密用水灌出来。有人跑到野外,挖了个土坑大喊:国王长了驴耳朵!结果这个埋在地里的秘密发芽开花了,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了。 
       
      艾尔维斯比我们都高明,他想了个同别人分享秘密的好办法(也许秘密本身要求公布于世呢)――采集花籽,把它们种到自己喜欢的人们附近。这样,火车站,邮政局,摆热狗摊的小贩身边,甚至墓地上,都散布着艾尔维斯美好的秘密,但人们说不出它们的名字。艾尔维斯希望所有的种子都能发芽。要是有的发不了芽,他就冒险去公园里移植整株植物。有一次他给一个警察逮住了。他说,这些花种得太密了,不利于生长,得给它们间苗。警察同意了他的意见,但要求他以后小心一点,要是碰上别的警察可就不好办了。就为了这个,艾尔维斯走遍全城,挑了最最美丽的玫瑰花,种在警察家的窗台上,尽管那些玫瑰根本不需要间苗。如果有一天,一个小孩子仅仅因为喜欢我们而把花种到我们门前,那么我们获得的秘密将使我们多么富足啊。 
       
      艾尔维斯的秘密甚至带他进入童话般的情境。碰上被蜘蛛网缠住的野蜂,他要帮它们寻找蜜源;遇到两只背负着重物搬家的蚂蚁,他要帮它们辨别方向。它们都不够聪明和强大,艾尔维斯要不插手怎么行呢?他和小动物之间那种天然的默契,在一些把自己完全献身给社会角色的大人那儿,也是一种丧失了的本领――自然界独有的语言不再向他们启示。艾尔维斯家的小猫密西被他父母偷偷丢弃在乡下,两三年后,都长成老猫了。可当艾尔维斯每次跟着父母去乡下度假时,密西总能出现,跟他静静地对视。不需要语言,他们就彼此了解,彼此相属。往日那因为彼此丧失的悲伤就慢慢平息下去了。别人无法解释这回事儿,因为这是他们俩的秘密。还有一只叫做“走私贩”的猫头鹰,在充满了陌生人的危险环境里,一眼就认出了艾尔维斯,亲热地停落在他头上,尽管他们以前从未打过交道。艾尔维斯的小脸因为这种信任而发红了。 
       
      艾尔维斯还有不少秘密是关于别人的。当朱里娅去远方度假了,她的房子和花园遭受许多人的破坏时,他就在窗下种了株葵花。也许他想,等它长得高高大大的,人们看见了,心就会柔软下来了。后来却是他自己那颗火热的心使人们变得温和。朱里娅还留下一封信。为了读懂它,不怎么识字的艾尔维斯决心独立学习拼读。他从旧报纸、广告牌、百货商店的物品标签和墓碑上学到了不少字。最后,他读出了朱里娅的秘密:“就是这样。我是我。彼特尔是彼特尔。”艾尔维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懂了,他掏出笔,写上:“艾尔维斯是艾尔维斯。”一个孩子是这样完成了对自我身份的确认,哪怕依然有点懵懂。他是他自己,而不是别的人,别的什么。他因为是他自己而感到安心,不再胆怯,惶恐,甚至羞耻。 
       
      当一件件秘密向着孩子敞开的时候,他也就一点点地长大了。艾尔维斯从约翰(在六岁多就死去的小叔叔,他的每一件玩具和衣服都被奶奶送给艾尔维斯做生日礼物)的衣袋里摸出一块拼板和一把钥匙时,他同样面临着一个成长的过程。那块拼板需要找到它所属的那一套。后来艾尔维斯果真拼全了,他拼出了“一个奇迹”――那是一只又大又黑的马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一切天然或人工的事物都跟他处于一种亲近的联系之中。大自然对孩子是多么慷慨。那把钥匙还等待着艾尔维斯去寻找它可以打开的锁,一扇门,一排橱窗,一个柜子?所有这些秘密都需要寻找和完成。而创造和揭开它们的孩子安然享用着它们带来的欢欣。 
       
      可为什么艾尔维斯的秘密会成为秘密?为什么他总是静悄悄地独自行动,而父母对这一切惘然无知?大人们非常忙碌,为了生计要工作,为了放松要打电话跟朋友们聊天,要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晚会,“没有人停下来考虑一下他是怎么想的。”这使他们失去了跟孩子沟通的机会。久而久之,艾尔维斯喜欢上了安静,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思考(当然是以地道的孩子的方式来思考),喜欢走街串巷,看到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比如沟渠里的水和树梢上的风。可他不曾感到过寂寞么?一个人独守着那么多秘密。大人们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艾尔维斯曾为自己成不了妈妈眼中的歌星(他嗓音沙哑,不会唱歌)和爸爸眼中的足球运动员(他在一切运动上都没有天分)而内疚。有时感觉到妈妈对他的不满和失望时,他甚至想,自己是作为上帝对妈妈的惩罚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但是上帝会微笑着注视这一个他亲手创造的秘密。尽管他是沉默的。他也一样地不会唱歌,不会踢足球。 
       
      二、Zeppelin(挪威,托莫德·豪根) 
       
      有秘密的孩子总已开始在认识自己了。十多岁的女孩尼娜看到了两个自己:好的那一个,在大人看来,长得跟天使一模一样;坏的那一个,时常偷了钱去买巧克力,故意打碎别人的烟灰缸,跟同学打架,还在梦中棍打父亲,打得他鲜血直流。这种晦暗的本能隐藏在孩子体内,仿佛苔藓附着潮湿的地皮一样自然。但尼娜还不能正视这个坏的自己,她请求上帝拿走那些血腥的梦。 
       
      尼娜还渴望着逃离。六岁时她就不知为了什么出走在黑暗中。有时她还想消失在绿色的树丛中,躲开父母急切的呼唤。也许这暗示着一种“被诱拐愿望”(日本儿童问题专家本田和子在《作为虚构的儿童》中提出的一个命题)。当儿童不适应成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生活方式或世界的运转方式时,他们只能在压抑中想像着逃入一个自由的异界,哪怕以被诱拐被绑架的方式。有时这种真实的愿望甚至可能自动促成家庭解体,秩序崩溃。 
       
      但父母不认识这个隐密的尼娜,也不希望她内心藏有秘密。有些大人出于对孩子的不信任会在自己的假想中制造一个个乖巧的玩偶,他们没有匀出足够的时间让孩子做一个真实的孩子。当然他们这样做,有时也是挺孩子气的。 
       
      所以孩子的秘密都是对大人保守的。因为与父母理解上的断层,尼娜自觉地开辟了自己的秘密领地。一个是楼梯拐角处的黑暗角落,那儿是最安全的,可以胡思乱想。也正是在那儿,尼娜发现了一只鞋面上用红墨水写着Zeppelin的运动鞋。这喻示着一个秘密的到来。因为它出现在尼娜他们家专用度假的乡下房子里。是谁曾暗暗地潜入呢?这个含义不明的字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是童话里的什么东西。像是来自山洞里的宝藏,那个山洞需要念霍格斯,勃格斯,阿伯拉卡达勃拉,芝麻芝麻快开门才能打开。”它对尼娜充满了诱惑,在她父母看来却陌生而危险。 
       
      还有一个是夜晚的花园。因为白天的花园对任何人开放,并为尼娜熟悉。而夜晚它只对少数人开放,对她和那个男孩,对所有在月光下游荡的人(也许那些身影因为梦幻而变得热切又孤独),并使她感到陌生,从而刺激了她冒险的欲望。尼娜就是在这儿发现了秘密的核心。她看到了坐在树上的男孩,也确认了他是那双运动鞋的主人。因为男孩轻轻地说出了:Zeppelin。是这个依然含义不明的暗号使他们确认了彼此的内心并共享着一个秘密。这种确认如同艾尔维斯和密西之间的一样,不需要太多的解释。男孩因为父母时常争执而愤怒地离家出走,他要等到他们作出不再吵架的书面保证后才肯回家。尼娜支持他,定时给他送食物并帮他保守秘密,因为他们的内心达成一致――与成人世界的对抗。所以男孩在夜晚花园里的口哨声对她是亲切的召唤,在父母听来却犹如发自一头凶猛的野兽。男孩在树丛中的黑影对她是神秘的诱惑,甚至使她产生幻觉,听到有人问:“尼娜,你来吗?”“就来……”这其实是自问自答,是她的心灵急着敞开自身时发出的呼喊。在父母看来,又是入侵者强烈的威胁。大人和小孩看同样的事物,有时是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因为让他们设防的领地是不一样的。还有,男孩的双手在树枝间象树叶一样发绿,抚摸她的头发和嘴唇的时候,她闻到了手指上是“枫树和银色月亮的味道”。这仿佛是世界最初开启时的那股味道,让每一个女孩子都感到新鲜而亢奋。可在远离童真的大人那儿,也许同样地不被珍惜。 
       
      但或许成人和儿童世界的对立更多地是来自于孩子们任性的想像。尼娜固执地把这个拥有秘密的夏天分割成两个夏天,一个是大人们要油漆、除草、修理,忙着做活的平平常常的夏天;一个是关于Zeppelin的,要让尼娜干些什么的夏天。大人们“不能把鞋子当野草除掉,也不能把口哨声修理掉,也不能给Zeppelin的影子上漆”。这意味着分属成人和儿童的两种无法沟通的时间。很多时候,当儿童的自我意识刚刚萌动,因为对世界、他人和自己的了解都还处于混沌状态,对自我形象的定位也还不成熟,一旦与成人的意识产生冲突时,儿童会本能地畏惧或逃避现实,表现出来的却是强烈的对抗行为。因为他们过于关注自身,而不愿去理解大人的事情(包括知晓大人的秘密)。那个男孩对父母的爱的要求是如此贪婪:“我要的是他们每时每刻的爱。不仅仅是他们想爱才爱。”事实上,每时每刻的爱并不能在每时每刻表达。可男孩还来不及明白这些。他甚至纵情想像着一种对父母最严重的惩罚――藏在一个秘密山洞里,永远不出来。 
       
      “那条小路通向一个秘密的山洞,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我。我在那里绝对安全,要是有必要的话,我在那里可以住到一百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怎样通过那儿的种种危险。首先那儿有四个骑士都带着最最锋利的剑,那种剑能劈开石头,砍削金属。有什么在小路上活动,他们都格杀勿论,不管是人还是一只老鼠。然后是四只大得不得了的狼,肚子从来就没有吃饱过。路上经过的东西,它们都吃下肚子里去。接着还有一只巨大的蜘蛛,在小路上织了一张网。那网特别特别美丽,人和动物只要一看见它,都会不由自主地跑过去,这样他们就永远永远被粘住了。最后就是那个又高又瘦穿斗篷的人。他尽抓小孩,把他们吃掉。我经过这种种危险,才到达那个山洞,在那个地方没有人找得到我。” 
       
      这段英雄狂想让我们想起民间的小裁缝、小拇指、傻大胆,还有笨汉斯什么的,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得出门去学艺或讨生活的故事。他们在路上经过跟魔鬼、巨人和各类怪物的生死搏斗,最终得到了梦想中或意外的财富和美丽的姑娘。甚至还有不怕死的王子,千里迢迢地赶到野外的山洞去,杀死了祸害全城人民的毒龙之后,才能依照国王的允诺跟心爱的公主结婚。他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幸福得让我们没完没了地唱歌跳舞宴饮,一直到今天。这种经过种种危险和重重磨难最后达到成熟和新生的路程是无论古典的还是现代情境里的孩子都要走过的。只是前者带有梦魇般的神奇(因为由寓言和童话来象征性地表达),后者却要数清每一个细碎的步子。但这个男孩给自己假想的目的地却是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秘密山洞,他的心灵里有一种危险的封闭性。这样的孩子就象关在被魔鬼封口的瓶子里一样,不可能健全地成长。但作者的心里会有温柔的怜悯,那应该是源于他对所有的童年的温情。当那个秘密自然而然地揭开时,魔瓶里冒出的不是呛鼻的浓烟,而是柔和的光。 
       
      当尼娜的父亲终于了解到事实的真相,得知了尼娜近日行为反常的缘由时,他开始变换了从前那种大人俯视小孩的目光,重新看待自己陌生的孩子。他信任地跟着尼娜去夜晚的花园寻找男孩时,甚至觉得,“尼娜走进森林的黑暗里,她是高大的。”大人认可了孩子的世界,认可了他们渐渐成长的事实,那原本被分割的两种时间就得到了圆满的融合。尼娜也懂得质疑那个男孩任性的行为了。她一路念着Zeppelin,找到他,劝他回家。在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之时,她决定先他回去。 
       
      “你要走了?”他说。 
      “是的,我的爸爸正在等我。”她说。 
      “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他说。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谁。” 
      她穿过树林走了开去。 
      “你也不知道Zeppelin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知道,”她朝后面大声说道,“不过我知道怎么让它起作用。” 
      接着就是一片寂静了。 
      沿着小路回去。 
      突然月亮在树丛间探下头来。 
      尼娜把她的手电熄灭了。 
       
      在这个含蓄的结尾里,我们可以猜出,不久男孩也会摸着黑走回他该回的家。结束这么一段短暂的流浪之旅后,他也会得到他该得到的成熟。这就是秘密的意义。 
       
      不再是他们被Zeppelin把握,而是Zeppelin被他们把握了。 
       
      三、阿芒迪娜或两个花园(法国,米歇尔·图尔尼埃) 
       
      一个小女孩在写日记。星期天,星期三,星期天,星期三……每一天她都在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然而只有这两个日子她用自己的语言来记述一种童年经验。她所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越过了一座墙,从一个花园进入另一个花园。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而我们只是在解说这个秘密。 
       
      同别的孩子一样,阿芒迪娜对于秘密有种天然的需要,这也取决于她的自我意识。她喜欢独处,当爸爸妈妈还在睡觉的时候,她“似乎有一种单独一人生活在世上的感觉”,这使她“有一点点害怕,但同时又感到一种巨大的喜悦”。这种心理非常真实,但她觉得奇怪。当然,她还没有明晰地意识到,人一来到世上,就已面临着被分离的命运,与任何一个身外的事物,甚至与自身的分离。第一个人就与那最初的花园分离了。后来的人们造巴别塔的时候,还被变乱口音,分散各地。只有分离才使人们寻找,从童年开始。寻找什么呢?也许谁都不清楚。我们祈求的时候总是说,上帝,让我回转到你造我时的那个样式,让我成为你愿意我是的那个女人。甚至在梦里拼命地擦拭着一面镜子,要看清自己最初的面貌。阿芒迪娜就开始从镜中大胆地观察自己。 
       
      “我有蓝色的眼睛,鲜红的嘴唇,玫瑰色丰满的脸蛋,波浪般起伏的金黄色头发。我名叫阿芒迪娜。当我照镜子的时候,我发觉我有十岁女孩的样子了。这也不足为奇,我本来就是一个女孩,而且已经到了十岁。” 
       
      一定是这样的镜像使她形成了对自我的初步认识。那就像让一个孩子大胆地触摸自己的身体,以确定自己同青草和鸟兽一样实在地呼吸着。这样她才能在心理上要求部分地独立,并且恐惧而喜悦。 
       
      这个时候阿芒迪娜还没有自己的秘密,她首先发现的是猫的秘密。它叫克洛德。起初阿芒迪娜还不能确定它的性别,直到它肚子大了,生了四只小猫。自然界有关生殖或是生命的奥秘就这样来到阿芒迪娜面前。然后是小猫卡米夏,它常在花园以外的地方独自游荡,让阿芒迪娜好奇极了。她觉得“它的的确确过着双重的生活,一种是在墙那边的生活,另一种是在爸爸的花园里、妈妈的家里和我们一同过的生活,这两种生活互不相干”。实际上,是她自己内心想过双重生活的愿望被折射到猫身上了。既然她认为“在另外一些陌生事物的后边,很可能有另一个花园,另一个家”,既然她已以假想的方式表达出自己介入这个世界的愿望,那么她只能采取唯一的方式――翻墙而过。 
       
      于是她发现了与爸爸的整齐干净的花园全然不同的另一个花园,象原始森林一般杂乱。陌生事物的推进使阿芒迪娜好奇又害怕,但她决心探索这个秘密到底。而卡米夏此刻显得陌生而疏离,“它像一个在自己王国里的真正的王子。” 
       
      在花园的尽头阿芒迪娜看到了一座石雕。“这是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孩,背上长着两扇翅膀。他低着那满是鬈发的头,带着一个忧郁的微笑,这笑在他脸颊上绽出了两个酒窝,他举起一个指头对着自己的嘴唇,让自己的一张小弓、一个箭筒和几支箭掉在基石的周围。”卡米夏和那个石雕少年一样安静沉默。“它也像他一样带着一个神秘的笑。也许,他们俩分享了同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有点儿忧郁而又很温柔美妙,并且是他俩都要向我启示的。这真怪。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忧郁,这个荒废的亭子、这些破损的坐椅、这个杂草丛生的草坪、这些长满了园子的野花,都显得忧郁,然而,我却感到一种巨大的欢乐。” 
       
      大自然神秘的力量已经朦朦胧胧地启示于阿芒迪娜了。那可以是一种创造力,生殖力,或任何你愿意理解的力量。她几乎是半推半就地被拽入这个秘密。而分享秘密的快感宛如参加一场盛宴,分食一个巨大又柔软的人形面包。这甘美不可言传的滋味一下子就使自己的过去变得恍惚而遥远了。“现在,我离爸爸那个修饰过度的花园、离妈妈那个地板上了蜡的家该有多远啊!我是不是还会回到那里去?”可回到哪儿呢?哪儿才是来的地方?哪儿又是去的地方?我们时常混淆不清。 
       
      还没等到进入更深处,阿芒迪娜的情绪就突转了。“我突然转身背对着那个神秘的少年,背对着卡米夏,背对着那个亭子,我朝墙那边逃去。我像发狂似地奔跑,树枝与野花击打着我的脸。”她回到她的小房间,放声痛哭。对那种秘密的好奇与向往变成了恐惧与抗拒。也许是从别处的丰盈和稳固中感受到此处的虚空和无常。也许是对于即将到来的成长的不适应。这个秘密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成长的各种可能性,理解和接受世界的各种可能性? 
       
      有一点几乎是可以确定的。当卡米夏在那以后也怀孕了,阿芒迪娜也确定了它的性别之后(与开头对克洛德的确定相呼应),她再次分享了有关生殖或是生命的奥秘。这喻示着她自身性意识的萌发和苏醒。为了使自己不那么羞怯,这种意识又具体化到一只猫身上,从而显得温柔又从容。 
       
      但最重要的是,越墙之后,阿芒迪娜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秘密。是的,她走近镜子,重新审视了自己。“我有蓝色的眼睛,鲜红的嘴唇,玫瑰色丰满的脸蛋,波浪般起伏的金黄色头发。”对于自己的镜像,她描述的语言跟先前完全一样,“但是,我不再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了。那我像什么?我举起手指朝着我鲜红的嘴唇,我低下我满是鬈发的头。我以一种神秘的表情微笑。我觉得我像那个石雕少年。这时,我看见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睑。”那种小女孩完全出于天真的任性和自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验式的忧郁和谦卑。她的心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仅仅因为参与了一次自然的秘密。她的躯体也由此包裹了神秘的内核。 
       
      那么她寻找到她应当完成的自我了吗?或至少可以渐渐回复到最初那完好无损的样式?我们只是看到,那一个和青草和鸟兽一样灵动的生命,因为被成就了一个自己的秘密而流泪了。 
       
       
      有人说,没有秘密的孩子是不完全的孩子。 
       
      我们几乎都有过秘密。它们象花瓣一样飘落在地,成为一行行脚印,也许有些被鸟儿叼走了,有些被风偷去了。但当我们再次独自走入黑漆漆的树林,凭着做孩子时灵敏的嗅觉,就会一一找回。或者它们沉睡在被废弃了的往日的花园,等着我们象孩子一样轻巧地翻过墙头或挖条地道进入。无须魔法,一切都会醒来。是我们内在的童年时代在召唤着它们。而我们自己,真的又长了一分。 
                                                               11.27


内容摘引

第 二 章



(同一天吃早饭的时候。)



艾尔韦斯站起来刚想离开餐桌,妈妈说,别走远,我们一会儿就开车到乡下去。



“我留在城里。”艾尔韦斯小心地说。



爸爸正在看报,抬起头来看看。“别说蠢话,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懂吗?”



“我是想……”艾尔韦斯刚想说。



“爸爸的话你听见没有?”妈妈打断了他。



于是早饭以后他们就开车到乡下去了。他们的小别墅离城有几英里远。那里景色很美,多数时候艾尔韦斯是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的。不过最近一年来他们去的次数不如以前,那是因为妈妈不大愿意去。她觉得到那里去不舒服。再说,他们的好邻居去年夏天去过一次意大利,回来以后对意大利着了迷。妈妈说,他们吹个没完,谈个没完,她不太愿意见到他们。爸爸因此也不得不尽量多做一些份外工作,以便多存些钱,将来也能够到别的地方去旅行旅行,那时他们就不会觉得丢脸了。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艾尔韦斯很少下乡的缘故。他已经把他的活动转移到城里来了。对他来说,到哪儿,去多久,都无所谓,只要他能于自己的事就行。他是一个喜欢事先搞个计划的人,可是看来仿佛人人都在千方百计跟他过不去。



他在车子里琢磨,到那儿以后能找点什么事情干,不让这一天白白浪费掉。



城里一向需要大量鲜花,他可以在草地上收集一些花籽,种在通常花少草多的公园里,使公园显得更有生气一点。



这是一个好主意。



天气很好,这天一定过得很愉快。他们先在花园里喝咖啡。妈妈心情好多了,爸爸还有点牢骚,那是因为草长得很高,要修平这些草,他得用长柄大镰刀先干一番然后细细地修。他不大愿意做这种事。不过他答应过妈妈,由他来管草地,所以不得不干。再说草地不修也太不象话,因为邻居的草地都修剪得漂漂亮亮的。



喝完咖啡以后,艾尔韦斯就走开去干他自己的事了。



去鲜花盛开的牧场,他得穿过一片小树林。这片树林正好把他与爸爸妈妈完全隔开,这样一来,他在树林一边,爸爸妈妈在树林另一边,他们就不会互相干扰了。



可是那一天收集种籽的计划没能实现。艾尔韦斯碰上许多正要他去帮忙的虫子。幸好他来了,要不然许多虫子就要遭殃。它们跌跌撞撞从花丛里爬出来,给蜘蛛网缠住,找不到花蜜。你不要以为虫子总是那么聪明,一找就找到有蜜的花。它们没有辨别方向的能力,要不就是搞糊涂了,不管怎么说,你帮助它们,它们总是高兴的。



譬如,两个蚂蚁正在搬家,没有艾尔韦斯能行吗?它们东西背得太重,弄得精疲力尽,还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好。



附近有几个较小的蚁冢,也许那就是它们正要搬去的新家,所以他首先得弄清楚它们究竟在往哪个蚁冢上爬。它们只会到处徘徊,拿不定主意。最后还得由他来替它们做出决定。



又不能把它们移动得太快,这点很要紧,因为这样会使它们心烦的。其中一个蚂蚁特别敏感,它老落在后面。后来出现了许多蚂蚁,都来抢它们的东西。这当然会引起争吵,最后打了起来。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不容易判断谁是东西的主人。一定要有极大的耐心才行,艾尔韦斯却有足够的耐心。



他集中精力工作,没有注意到时间过得飞抉。妈妈的叫唤声不时清楚地传来,不过他不忙着去答应。这次该轮到他们等了,即使他们生气,他也不管。他们不喜欢等,他也不喜欢等,不过已经惯了,星期天早晨妈妈打电话聊天和他们看那些烦人的电视节目,他都得等着。事实上,他一向很会下工夫等待,所以这时他们也得耐心一点。那才公平。



太阳越来越暖和,昆虫心满意足,发出嗡嗡营营的声音。



他突然感到他不是一个孤独的人。



不知谁就在附近盯着他。



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也看不见一样东西。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能感觉得到有人。那是谁呢?

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张起来,不过这不是害怕。他只是作好了准备,提防地慢慢回过头去东看看西看看。



没有,什么也没有,不过他还是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伸了出来,他看到了动物的一对绿眼睛。他的眼睛和那一对绿跟睛一眨不眨地对视着。



艾尔韦斯的心在怦怦乱跳。这可不是一双陌生的跟睛,他认出它们来了。他非常熟悉这双眼睛。他记得当初这双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光朦朦胧胧眯成一线,后来又看上去象模模糊糊的两颗紫黑浆果。他还记得它们后来变成灰色,又变成绿色。这双眼睛最后绿得清明透亮,不象多数大猫那样,绿中还夹杂有黄色。那时他为这双眼睛感到多么骄傲!



这只绿眼睛的猫,脸上长的是白毛,一只眼睛上面还有一个美丽的褐色斑点。一双尖尖的耳朵也是褐色的,它的脚也是褐色的,越到脚爪的地方颜色越深。不过它的身体却象雪一样白,它那又长又粗的尾巴,笔直竖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根尾巴也完全是褐色的。



它是一只美丽的猫。它正蹲在那里盯着艾尔韦斯。



艾尔韦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他想叫“密西,密西”。这只猫曾经是他的,不过那是两个夏天以前的事了。他得到它的时候是在前年春天,那时它还很小,还不会走路。这些事他都清清楚楚,关于这只猫的事,他没有一件不知道,也没有一件事忘记过。这只猫原来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当然他并没有给它取过名字,“密西”是妈妈取的名字,不过那无关紧要。小猫不在乎什么名字。不管怎样,密西是他的。妈妈曾想把它争取过去,就象后来她对“公主”采取的方式一样,不过行不通,密西不吃这一套,它就是喜欢艾尔韦斯。它很有主见,它只同意做他的小猫,这真是妙极了。不管妈妈怎样抱它亲它,它就是不做妈妈的小猫。



在整个广阔的世界里,艾尔韦斯觉得密西跟他最亲近,谁也比不上。世界上也没有—个人,没有一样东西让他那样看重。



今年夏天,艾尔韦斯还是头一次见到它。它还活着!看来它还和过去一样,结实着呢。不过冬天它是怎么过来的呢?冬天以前它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它孤孤单单,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它呀。



他在这里帮助野蜂找花丛,帮助蚂蚁运东西,可是谁去帮助密西呢?



去年夏末,他们把密西孤孤单单丢在这里不管,这是最大的耻辱,这是他们犯下的最不能饶恕的罪行,这里边他也有份。他们的借口是,他们没有时间去找它。他们说,下次来乡下的时候再带它回去。但是他们早就打定主意把它永远丢在那儿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把“公主”作为圣诞节礼物给了他。当然这一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根本不想要狗,因为他已经有了密西。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高兴,还以为“密西”会喜欢有个伴的。



不过爸爸妈妈却认为猫狗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他们对这一点确信无疑。可是他们错了。“密西”和“公主”相处得很好,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大起来就不行了。”妈妈坚持自己的看法,爸爸也是这样。可是他们知道个什么哟!



“你等着瞧吧,”他们说,“总有一天它俩会互相打起来。”他们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他们对待“密西”与“公主”的方式就好象它们是水火不相容的。艾尔韦斯发现了这一点,并向他们提出过。



“狗应该象狗那样去对待,猫应该象猫那样去对待。”他们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直到今天他们还认为有几种动物不能共同生活,有几种动物生来就是敌人。



很明显,这不可能是事实,爷爷也同意这一点。他和艾尔韦斯的看法是相同的。他说,只要一种动物不把另一种动物当作求得生存的食物(当然,在那种情况下那是另一回事),它们就能很好地相处,开开心心地结为伙伴。不过如果你狗归狗猫归猫地对待它们,那么它们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不相干的猫和狗了。



结果“密西”和“公主”就是这样。不过艾尔韦斯真不知为什么,只要他在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它们总是合得来的。它们开始打架那回他不在家,他回家时,它们已经打了一架,把花瓶花盆都打碎了。可是他还是使它们平静了下来,又成了朋友。



从此以后,妈妈老说只要艾尔韦斯一出去,它们就马上打起架来。艾尔韦斯说,那一定是她的过错,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谁知这样一来他和妈妈也打了起来。



事情越来越糟,他们总是说那是“密西”的过错,“公主”要好得多。再说,“公主”是条狗,比“密西”值钱。他们没有花一个钱就得到了这只猫——根据这一点,他们认为它没有一点价值。



艾尔韦斯曾经问过,他们为他花了多少钱,不过他们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他又象往常那样在放肆了。



不管怎么说,春天还是这样过去了,夏天到来的时候,“密西”和“公主”同他们一起到乡下去度周末。星期天晚上,他们准备动身回家,正当他们快要走的时候,“密西”失踪了。他们不得不去找它,爸爸妈妈变得非常烦躁,不过那时还没说过不带它就离开的话。



爸爸在夏末休假,这样他们就能够在乡下一连住上几个星期。“密西”和“公主”一直相处得很好,它们多半同艾尔韦斯在一起,整天在外面玩。



可是妈妈开始经常把“公主”接过去。你可以看出,她最喜欢它;“公主”是她的心肝宝贝。她从来不看一眼“密西”。这对“密西”来说倒也无所谓;它并不重视这种情感。它不象小孩于要人抱着搂着,它是一只相当倔强的猫。它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否则的话被他们抛弃以后,肯定无法生存下去。“公主”的性情就温和得多。



后来爸爸的假期结束了,他们准备搬回城里去,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在大家快要上车的最后一刻,“密西”不见了。谁也不说等它一等之类的话,他们匆忙得不得了,不得不马上动身。



艾尔韦斯自然拒绝离开。趁爸爸发动车子的时候,艾尔韦斯跳出汽车,跑进了树林,可是爸爸把他抓了回来。



当时那一幕真够可怕的,他咬爸爸的手,挨了一顿打。他们过去一本正经考虑怎样丢掉“密西”,他从来没有信以为真过,可是现在他们果然这样干起来了。他不想参与这种勾当,胡乱挣扎了一阵,可是爸爸把他制服抬上了汽车。就在最后一瞬间,他还企图挣脱,不过没有成功。汽车一声吼叫,他们就走开了。



他们答应下星期再开车来接“密西”。当然,那是一句空话。下星期推到下下星期……都只是说说而已。后采每逢星期天不是气候太坏,就是他们身体不舒服,一个个星期拖延下去。



艾尔韦斯没有办法,想自己到乡下去一次,他尝试过搭便车去,可人家没有听懂他说的地址,结果人家把他送到了别的地方,幸亏那两位仁慈的老人又把他送回了家。他想到乡下去没去成。



他把这一切告诉了爷爷。爷爷几次开车去找“密西”也没有找到。“密西”对陌生人有戒心,它根本不认识爷爷,不然的话爷爷早把它带回来了。



爸爸妈妈说,“密西”会平安无事的,因为猫都善于捕食,树林里又有许多老鼠。他们说,它能活下去。不过艾尔韦斯却有自己的想法,家猫不习惯荒野生活,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它们很难自己找食过冬。现在“密西”居然还活着,真是奇迹!活到现在,它已经整整过了两个冬天了!



去年夏天他见过它许多次。它常到他们的房子附近来,却从来不进屋。要是碰见什么人,它就象闪电一样逃走。可是它看见艾尔韦斯却不一样,他俩都站着不动,象现在这样互相盯着,盯了又盯,看了又看,谁也不走近一步,谁也不出一声。



一向同时喵喵、呜呜叫个不停的“密西”已经变成一只不开口的猫了。艾尔韦斯从来不多嘴,所以不开口对他来说也并不奇怪。



这时不需要语言。尽管有以往的一切,“密西”和艾尔韦斯彼此还是很了解的。他们怎么会了解的,谁也无法解释。



把“密西”丢在乡下以后,艾尔韦斯第—次见到“密西”,心里非常羞愧。他以为“密西”一定会用责备的目光看他,仿佛说,“你怎么能够这样做!”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它并没有这个意思。在它的凝视中并不含有责备的意思,甚至连个疑问都没有。它看上去确实很严肃。那一定是它懂得了怎么回事,晓得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他不是干那种事的人,知道他什么事都不能作主,一切都得听爸爸妈妈的。



“密西”肚里明白这件事使他非常伤心,而且他至今一想起来就恼火。正因为“密西”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现在才敢正视它。他内心很痛苦,却已经不再感到羞愧了。



“有只老猫在附近找食。”妈妈说。



“不知那是谁家的猫?”爸爸问。



他们真的没认出那是“密西”吗?



艾尔韦斯有他自己的看法。有一次林务员路过停下来问他们,附近有没有一只白色的野猫,有条褐色的尾巴。那时爸爸妈妈互相看了看,样子很古怪。看得出他们有点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艾尔韦斯明白林务员问话的意思。他要是查明“密西”是只野猫,就准备打死它,所以艾尔韦斯告诉他,附近没有野猫。爸爸妈妈却没有说什么。林务员问他们,他们只是摇摇头。这一点使艾尔韦斯相信他们只是在那里假装不认识“密西”。他们不愿意想起它,想忘掉自己的所作所为。



有时候妈妈把一碗牛奶放在外面让那只“老猫”去喝,艾尔韦斯却把牛奶泼在山坡上。如果在生死关头的冬天你把别人完全抛弃了,而在盛夏的时候却给别人几滴牛奶,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密西”根本没有动过牛奶。它的表现比他想的还要出色,他为它感到骄傲。



起初他想把它偷偷带回城去,后来一想对它来说,城里生活不比这儿好——那里交通拥挤,人山人海,汽车川流不息。再说他把它藏在哪儿呢,他又不可能把它养在家里。



不,不能再替“密西”做什么了,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不能自己作主,再把它弄回来已经没有希望了。



妈妈在树林的另一边呼唤他。“密西”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艾尔韦斯向房子走去。爸爸按了一下喇叭。星期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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