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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好老鼠,坏老鼠
【作者】魔法阿姨
【来源】新浪亲子阅读论坛
 
   主题:好老鼠,坏老鼠
作者:魔法阿姨

  
晚上给丁儿讲《小鼹鼠和雨伞》,讲到小鼹鼠和它的朋友小刺猬,小老鼠一起吃西瓜,丁儿忽然指着画上的小老鼠问:“它好吗?它不是坏的吧?” 

  我被这突然到来的问题卡住了,半天回答不了她。 

  现在的丁儿,刚刚26个月,可是她已经在问这样的问题了。 

  我极力回想以往塞到她脑海中关于老鼠的种种。 

  那首著名的老鼠偷油的儿歌里面,小老鼠坏吗?我记得丁儿第一次听我念出“叽里咕噜”这几个音节时是无比快乐的,而那儿歌给人的印象似乎也是小老鼠因为贪吃而无法从灯台上下来的狼狈与慌乱,撒娇般向奶奶求救,可是那奶奶竟如此崇尚对它独立解决问题能力的培养,所以,它只好“叽里咕噜”滚下来,很滑稽很热闹的场面. 

  虽然歌里唱着“偷油吃”,可是我们想到这只狼狈的小老鼠时会觉得它“坏”吗? 

  不! 

  还有那只儿歌--《拔萝卜》。老爷爷动用了从老奶奶到小花猫这大队人马也没有拔出大萝卜,差的就是小老鼠这一点劲儿!阿·托尔斯泰的故事意义何在?是说明团结力量大?是嘲讽人类的无能?是暗合中国古老的“天人合一”思想,提倡人与自然的和平共处? 

  人们或许能找出许多诠释的角度,可是我家丁儿般稚龄的孩子来说,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大萝卜拔出来了!”是最让他们开心的。 

  小老鼠呢?那只不可或缺的小老鼠坏吗?孩子们会用“好坏”这样的道德观来评判吗? 

  我还得说“不”! 

  尽管在人们编出的续集故事里,小老鼠因为自己的不可或缺而尾巴翘上天,可是它也仅仅是人性中骄傲自大的代表啊,能够简单地用“好坏”来衡量吗? 

  当然还有前面引起我思考的鼹鼠的好朋友小老鼠,还有那部著名的动画片里颇为讨喜的小老鼠杰瑞,包括捷克那只不会说话的鼹鼠,还有熊磊笔下为了自己的小土豆拥抱所有悲欢的小鼹鼠,王一梅笔下生活在月亮河的小鼹鼠,绘画大师莫尼克那由专咬字纸的小老鼠引出的无字故事,更不必说了不起的格雷厄姆那综合了各式各样的老鼠与老鼠的朋友和敌人:水老鼠、鼹鼠、黄鼠狼、貂鼠、棕鼬,田鼠、收获鼠,还有狗獾、蛤蟆、刺猬和兔子的故事……我在以上诸多“鼠辈”身上看不到“坏”,真的,看不到。 

  可是我的丁儿怎么就问起“好”和“坏”的问题了呢? 

  我买过一套很有趣的翻翻书给丁儿,其中有本《夜间动物》是最近才买到的,书中介绍的主角之一就是老鼠。画面上,老鼠咬破了纸箱,把好吃的东西都偷回了家--说真的,手指着那逼真的老鼠图片,我的心都有些哆嗦,裹挟在对鼠类的厌恶中,这是阅读莫尼克大师同样逼真的无字书时所没有过的。 

  我用一种深恶痛绝的语气对丁儿说:“你看,这些坏老鼠,咬坏了家具,偷走了东西,真该死!” 

  丁儿附和我说:“坏老鼠!打你!” 

  ......却原来,症结在这里! 

  我对老鼠(或者说鼠类)有种天生的厌恶。童年时期曾经在农村租房居住,经历过半夜老鼠咬破弟弟耳朵的事,结婚后,住在学校的宿舍楼,常常在提水时看见黑胖的老鼠在路上招摇,甚至在自己的蜗居看电视时发现玻璃上趴了一只老鼠,而后经历了我此生最可笑的一次惊魂,始作俑者正是老鼠--夏夜独睡,忽闻挂窗帘的铁丝呼啦啦响,开灯一看,却见一只硕鼠唿嗵一下掉落下来!!! 

  我只得抱起毛巾被逃到女友家,然后在第二天发动好友在我的小小宿舍展开一场“捉鼠记”…… 

  正是因此吧,说到老鼠我总是厌恶与恐惧兼有,即便是给丁儿讲书时也难免如此,除了说鼠类偷食的习性外会着意描述它给人带来疾患的恶劣影响,不必多说,只一句“老鼠身上有病毒”就已经可以激发两岁小儿的警惕之心了。 

  可是,我的表现虽然有些过于激动,但我说的都是事实,那翻翻书里讲的也都是准确而科学的啊。 

  问题正在这里:科学的阐述是否允许道德评判的介入?文学作品里对老鼠之类害兽的人格化可爱化处理会不会颠倒黑白,造成小孩子认识心理上的错乱? 

  前一个问题或许和讲述者的经验及技巧有关。在心底,我是不赞成简单轻率地在讲述时以“好”或“坏”来定义老鼠或者其他的对象的,即便是害兽,也只需讲出它的危害即可,不必亲自下个“坏”的结论给它,我一向做得很好的,可是,在讲到老鼠的时候,来自我心底的厌恶与恐惧让我失控地大讲其“坏”了,像王小波提到的那个著名的关于道德评判的比喻-- 

  “我认为,在人类的一切智能活动里,没有比做价值判断更简单的事了。假如你是只公兔子,就有做出价值判断的能力--大灰狼坏,母兔子好。” 

  我就做了这样一件事,结果搅乱了我女儿脑海里原有的对于老鼠的那些认识--她是不曾以这样的方式判断生物的价值的,她只在乎那东西是不是给她带来了快乐,或者是深刻的印象。 

  可是,我好象原谅自己似的又在想:即便我依然理性地只讲科学,只谈危害,丁儿自己就不会联想吗?我说老鼠身上有病毒她就已经想到会害她上医院打针了,那么,离她自己以“坏”来为老鼠定性的时刻还远吗? 

  然后,我再否定自己:即便她迟早难免会这样想,我也不想早早让她简单地以“好”“坏”来区分世间种种,我必须拒绝这样简单粗暴的思维方式左右她的头脑--在她科学认知的萌芽阶段。 

  另外一个问题,我想就比较复杂了。 

  首先,通过故事,我们想要表达什么?在这一点上,西方人也许更注重生活观念的引导(如《柳林风声》),而东方人更注重道德与价值观念的培养,是非是要截然分开的(比如《大萝卜》故事的续集)。 

  其次,我觉得,总的来说,西方人观念里对于鼠类甚至其他害兽是比较宽容的,虽然历史上鼠类引发的黑死病曾经使得整个欧洲人口锐减三分之一,虽然他们也知道鼠类咬啮成性,害处遍地,他们也会为了除去田鼠鼹鼠使用农药,可是,他们依然会对其作为生命体的存在保留一份宽容。所以,才会有捷克人那只咿呀着听不懂的语言的可爱鼹鼠,才会有颠倒一般善恶观是非观以弱胜强的老鼠杰瑞大战猫咪汤姆并且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故事,才会有格雷厄姆笔下依恋故居的鼹鼠,大唱圣诞欢歌的小田鼠,作家本人甚至还有个小名就叫“老鼠”的儿子! 

  龙应台文章里提到过儿子作业只得了一只老鼠(印章)的事情,我们的优秀作业得到的奖励常常是小红花或者五角星,而德国这所小学校的奖励图案是老鼠! 

  《成长的烦恼》剧集里,卡萝尔因为妈妈要在家里扑杀老鼠而发动弟弟本和她一起高喊:“救救老鼠,反对杀生!”他们的妈妈最后还买了专门喂养老鼠的小房子作为老鼠的起居场所,这些在我们看来是绝对不可思议的。 

  东方古老的佛教主张众生平等,我们伟大的老庄提倡“天人合一”,可是各种复杂的因素使我们在很长时间里谈鼠色变,虽然我们现在拥有了越来越多平视鼠类乃至整个动物界的人群,出现了越来越多可爱的鼠类形象,比如郑渊洁笔下舒克贝塔的早期形象,熊磊、王一梅的小鼹鼠,周锐的大个子老鼠,还有梅子涵,他写出了《我和爸爸当小耗子》这样的有趣文字,明确地表达着人与鼠的平等(这种变鼠的构思很可能与罗纳德.达尔的《女巫》关联甚大),我们文艺作品中的老鼠总算不再是《猫过鼠年》里叫嚣着“一只懒猫,有啥可怕”的可憎模样了。 

  这种变化也许正是世界大同的结果,是人类对自身不断反省的结果,所以,当我细细回味前面提到的《大萝卜》的故事时,我愿意相信里面包纳的主题之一是友爱,来自不同物种之间的友爱,而小动物们特别是小老鼠在故事中的不可或缺毫无嫌隙就是明证,周锐的《大个子老鼠和小个子猫》也是如此,猫鼠之间的战争就这样消弭了,世界一片太平…… 

  这,正是人类苦心以求的理想。 

  从《猫和老鼠》到《大个子老鼠矮个子猫》,正是从叛逆性的战争(鼠胜于猫)到和平的演化过程。 

  那么,上述种种,会不会成为诱发小孩子认识心理错乱的原因? 

  我想不会。我自己应该就是个恰当的例子:生活中我厌恶鼠类,自然更加明了它的种种危害,但我知道它的存在自有其理由,并且这毫不影响我津津有味地沉浸在那些以鼠作主人公的文艺作品中。 

  那些被人格化可爱化的鼠类形象不能够以“好”冠之; 

  那些真实地给我们生活带来危害的鼠类不能够以“坏”加之。 

  我们不需要告诉孩子认知世界时如何进行道德评判; 

  我们不应该让孩子脑中的思维仅剩下贫瘠的“好”与“坏”; 

  我们更不必担心孩子的爱心会使他们荒诞古怪。 

  下次,再给丁儿讲起鼹鼠的好朋友小老鼠时,我会更加着重于他们的友爱;再给丁儿讲起翻翻书上关于老鼠的知识时,我会坚持不涉好坏。 

  我的丁儿会拥有正常的是非观,会像我一样,尊重鼠类作为生命体的存在,哪怕偶尔遇见时仍然会惊慌失措;她会像我一样,知道人与物各有其情,她会爱上捷克的英国的中国的鼹鼠和其他鼠类,爱上时代广场上蟋蟀的鸣叫…… 

  再见,好老鼠!再见,坏老鼠!

主题:这篇文章写得太棒了!
作者:筱音爸爸  

真是个老鼠形象大全。而且可以传达到老鼠王国,它们必会组织学习讨论。 

我们人也可以好好学习讨论。儿童文学中的老鼠确是对我们的价值体系的挑战。日常我们在给孩子写故事、讲故事中,还有多少类似老鼠的东西?真是数不清。在讲故事之外,大人在不知不觉中给孩子的伦理观的强化,也有不少类似老鼠的东西。孩子急于知道、感受,大人急于让孩子辨别,避“恶”向“善”。我也搞不清楚给孩子灌过多少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这件事确实需要再想想。 

关于老鼠。儿童故事里应该由来已久,讲故事的人肯定也赋予了某种价值判断在里面。 

记得《伊索寓言》里有一则狮子和老鼠的故事。老鼠一天不小心被狮子捉住,它对狮子说,请放了我吧,我会报答你的。狮子感到很可笑,小小的老鼠怎么可能帮助自己呢。于是放了老鼠。后来狮子被猎人捉住,用网困住,小老鼠用尖利的牙齿咬开网,救出了狮子。 

我想这是一个小与大的作用的价值判断。除此以外,还有老鼠和大象的故事。孩子之所以特别喜欢这样的故事,因为自我意识弱而且小。到了小熊温尼菩的故事里,还有一个小小猪也是他们关于小的代言人。但是,安徒生童话《拇指姑娘》中那个老鼠就不同了,它比拇指姑娘大了许多,所以它不是孩子的化身,而是大人的化身。大小是个相对的概念。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童话里的各种动物,都看作“披着动物皮的人”。在童话故事里也存在着伦理价值体系,那是一种被隐喻化的,说白了还是人的体系。哪种动物代表善,哪种动物代表恶,在讲故事的人那里通常是有明确的分野,但这与在现实生活中的动物善恶观毫无关系。只是我们这些讲故事的大人有时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之这种生活见解也混入了故事。 

读到王小波的那句话,我想起动物小说大师西顿的话。他大致说,动物比人类幸福,它们根本无需去区分同类中的善恶。 

魔法阿姨好像走得更远,大概准备把老鼠也在某种意义上视为同类。呵呵,不知我对中心思想的理解是否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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